“我不认识文字,你把经文试读一遍,我给你解说。”法达就高声诵读经文,读到《譬喻品》,大师说:“停。这部经文原本是以出世为宗旨,纵然再说多少譬喻,也不会超越这个宗旨。是什么因缘呢?经上说:各位佛陀世尊,都是以一种大事的因缘而出现在世界上。这一种大事,就是佛的认知见解。世俗之人在外面着迷于表相,在内心又着迷于虚空,如果能对着表相离开表相,对着虚空离开虚空,那就是内外都不迷惑。如果能觉悟到这种法门,在一念之中心思顿开,就是开启了佛的认知见解。佛,就是觉悟,分为四个法门:开启‘觉’的认知见解,指示‘觉’的认知见解,契合‘觉’的认知见解,深入‘觉’的认知见解。倘若一听开导,就能悟入‘觉’,这就是‘觉’的认知见解,就是原有真实佛性的呈现。你千万不要错误地理解了经文的意思,看见别人说‘开示悟人’,以为那只是佛才能有的认知,像我们这些人不沾边。倘若这样理解,那是诽谤经文和佛祖。他既然是佛,那就已经具备了认知,哪里还用得着再来开导启示呢!你现在应当相信,佛的认知,就是你自己的本心,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佛了。因为一切众生,自己遮蔽了内心的光明,贪恋热衷于红尘世界,受到外在世界和自己内在欲望的引诱,心甘情愿地被驱使,这才要麻烦各位佛祖世尊,从正定中起来,用各种苦苦的说教,劝告众生让他们停止那些贪恋欲望,不要再向外界追求,这就与佛法没有区别,所以说是开导启发佛的认知。我也劝导一切人,要在自己的内心中,经常开发佛的智慧。世俗人的心中有邪见,愚昧迷惑而造作罪孽,口出善言而心怀恶意,贪婪,嗔怒,嫉妒,谄媚,欺佞,骄傲,侵害别人,这样就开启了众生的认知。如果能够端正内心,就会经常生发智慧出来以观照自己的内心,停止坏的行为,从事好的行为,这就是自己开发了佛的智慧。你要让自己的每一个念头都开发佛的智慧,不要开启众生的认知。开发了佛的智慧,就是超凡脱俗。开启了众生的认知,就是沉迷俗世。你如果只是执著于表面用功诵读经文,那和牦牛爱自己的尾巴又有什么两样?”法达问:“如果是这样,只要理解意义,就不用下工夫诵读经文了?”大师说:“经文有什么错?怎么能成为你诵读的障碍呢?关键是痴迷或觉悟都在自己把握,读多读少都由你自己,嘴里诵读经文,心中要体会领悟,这就是通过读《法华经》而让法轮大转。只是嘴里诵读经文,心里不体会不领悟,那就是你被经文所转了。你听我念一首偈语: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诵经久不明,与义作雠家。无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有无俱不计,长御白牛车。”车匿还宫法达听了偈语后,不觉感动得泪流满面,立刻豁然开朗,对大师说:“法达从前那么长时间,其实没有因诵读《法华经》而转动法轮,反而被《法华经》所转了。我再请教一下,佛经上说:各位大声闻乃至菩萨,都竭尽全力猜度考量,却不能领悟佛的智慧。现在让凡夫俗子只要觉悟了自己的内心,就号称达到了佛的智慧。我不具备慧根,对这一点难免有疑惑要胡问了。还有佛经上说到声闻、缘觉和菩萨分别乘羊车、鹿车和牛车三车,这和白牛车有什么区别呢?请和尚再给予启示教导。”大师说:“经文上说得很明白,是你自己迷惑而背离了经义。那声闻、缘觉、菩萨三乘人,不能领悟佛的智慧,毛病出在他们把心思都用在猜度考量了。他们越是竭尽全力来推测,就离佛的智慧越远。佛本来就是对凡夫俗子说法的,不是对佛自己说法的。假如连这个道理都不愿相信,那就让他从这里退席。你怎么不明白自己已经坐着白牛车,还要到门外去寻找什么羊车、鹿车和牛车呢?何况经文上已经明确地向你说了,只有唯一一种佛道,并没有其他的佛道。至于或者第二种,或者第三种,乃至无数种方便法门,还有种种因缘,譬喻言辞,都是以这一种佛道为核心的善巧方便而已。你怎么不明白?所谓羊车、鹿车、牛车都是假借的名称,是为了说明当日的情况。唯一的佛道才是真实的,是为你的此时而存在的,是教导你去掉假名而回归真实即唯一佛道的,回归真实以后,真实也就不需要假名了。应当知道所有的珍贵财宝都属于你自己,由你来独自享用,不要想这原来是属于父亲的,或将来是属于儿子的,根本不需要想。这才叫修持《法华经》,是从最初的劫数到最后一个劫数,你都在手不释卷,从白天到黑夜无时无刻不在诵读了。”法达受到启发,高兴得手舞足蹈,作了一首偈语表达赞美之情:“经诵三千部,曹溪一句亡。未明出世旨,宁歇累生狂?羊鹿牛权设,初中后善扬。谁知火宅内,元是法中王。”大师说:“你从今以后才可以叫做念经僧了。”法达从此领悟到了佛法的微言大义,同时仍然不断地诵读经文。
①白牛车:佛教认为修行等级有差异,声闻乘羊车,缘觉乘鹿车,菩萨乘白牛车。
②声闻:直接听了佛的讲法而觉悟者。
《机缘·第三节》
僧智通,寿州安丰人。初看《楞伽经》约千馀遍,而不会三身四智,礼师求解其义。师曰:“三身者,清净法身,汝之性也;圆满报身,汝之智也;千百亿化身,汝之行也。若离本性,别说三身,即名有身无智;若悟三身无有自性,即名四智菩提。听吾偈曰: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通再启曰:“四智之义,可得闻乎?”师曰:“既会三身,便明四智,何更问耶?若离三身,别谈四智,此名有智无身,即此有智,还成无智。”复说偈曰:“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通顿悟性智,遂呈偈曰:“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
僧人智通,寿州安丰人。他开始看的是《楞伽经》,大约读了一千多遍,却没有理解“三身”和“四智”,因此拜见慧能大师,请求讲解经文妙谛。大师说:“所谓‘三身’,第一是清净的法身,是你的本性;第二是圆满的报身,是你的智慧;第三是千百亿化身,是你的行为。如果离开你的本性而来谈‘三身’,就叫有身无智;如果领悟‘三身’并没有它自己的本性,就叫四智菩提。听我念一首偈语:自性具三身,发明成四智。不离见闻缘,超然登佛地。吾今为汝说,谛信永无迷。莫学驰求者,终日说菩提。”智通又问道:“‘四智’的妙义,我可以听听吗?”大师说:“既然已经领悟了‘三身’,自然就懂‘四智’了,还问什么呢?如果离开‘三身’,另外再谈‘四智’,这就叫有智无身,这种所谓有智,其实还是无智。”大师接着又念诵了一首偈语:“大圆镜智性清净,平等性智心无病。妙观察智见非功,成所作智同圆镜。五八六七果因转,但用名言无实性。若于转处不留情,繁兴永处那伽定。”智通立刻领悟了本性的智慧,也念了一首偈语呈献给大师:“三身元我体,四智本心明。身智融无碍,应物任随形。起修皆妄动,守住匪真精。妙旨因师晓,终亡染污名。”
《机缘·第四节》
僧智常,信州贵溪人,髫年出家,志求见性,一日参礼。师问曰:“汝从何来,欲求何事?”曰:“学人近往洪州白峰山礼大通和尚,蒙示见性成佛之义,未决狐疑,远来投礼,伏望和尚慈悲指示。”师曰:“彼有何言句,汝试举看。”曰:“智常到彼,凡经三月,未蒙示诲,为法切故,一夕独入丈室,请问如何是某甲本心本性。大通乃曰:‘汝见虚空否?’对曰:‘见。’彼曰:‘汝见虚空有相貌否?’对曰:‘虚空无形,有何相貌?’彼曰:‘汝之本性,犹如虚空,了无一物可见,是名正见。无一物可知,是名真知。无有青黄长短,但见本源清净,觉体圆明,即名见性成佛,亦名如来知见。’学人虽闻此说,犹未决了,乞和尚开示。”师曰:“彼师所说,犹存见知,故令汝未了。吾今示汝一偈: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常闻偈已,心意豁然,乃述偈曰:“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智常一日问师曰:“佛说三乘法,又言最上乘,弟子未解,愿为教授。”师曰:“汝观自本心,莫著外法相。法无四乘,人心自有等差,见闻转诵是小乘;悟法解义是中乘;依法修行是大乘。万法尽通,万法具备,一切不染,离诸法相,一无所得,名最上乘。乘是行义,不在口争,汝须自修,莫问吾也。一切时中,自性自如。”常礼谢执侍,终师之世。
僧人智常,信州贵溪人,很小的时候就出家了。他立志要透彻地认识佛性,有一天去参拜慧能大师。大师问他说:“你从哪里来?要求问什么事?”智常回答说:“弟子近日前往洪州白峰山参拜大通和尚,承蒙他启示了认知本性成就佛道的妙义,但感到仍然有一些疑惑没有解决,因此不辞远道前来向您请教,恳请和尚您大发慈悲给予启发。”大师说:“他讲了些什么?你试着举例说说看。”智常回答说:“智常到了他那儿,过了三个月,还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教诲,因为我求法的心太迫切,一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前往方丈内室,向他请教什么才是我的本心和本性。大通和尚才说:‘你看见虚空了吗?’我回答说:‘看见了。’他又问:‘你看到了虚空的具体相貌了吗?’我回答说:‘虚空没有形状,有什么具体相貌呢?’他又说:‘你的本性,就像虚空一样,任何具体的东西都看不见,这才叫正见。没有一件具体物相可以知晓,这才叫真知。没有什么青色和黄色,长和短的区别,只要见到本性的清净,智慧圆满透明,这就叫认知了本性成就了佛道,也叫如来的认知。’弟子虽然听了这些解说,但还没有完全明了,请求和尚您再给予启示。”大师说:“你的老师所讲的,还留有‘知见’的痕迹,难怪不能让你彻底觉悟了。我现在给你念诵一首偈语:不见一法存无见,大似浮云遮日面。不知一法守空知,还如太虚生闪电。此之知见瞥然兴,错认何曾解方便?汝当一念自知非,自己灵光常显现。”智常听了偈语,心里豁然开朗,也就念诵了一首偈语:“无端起知见,著相求菩提。情存一念悟,宁越昔时迷。自性觉源体,随照枉迁流。不入祖师室,茫然趣两头。”有一天,智常又来问大师说:“佛说声闻、缘觉和菩萨这三乘妙法,又说还有最上乘,弟子没有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希望您指点教导。”大师说:“你只内视自己的本心,不要执著于外在的法相。佛法本来并没有四乘的区别,人的悟解能力各有差异,亲见佛祖并听佛祖讲解再跟着诵读佛经,这是小乘法;自己领悟了解佛法义理,这是中乘法;按照佛法修行,这是大乘法。各种佛法其实都是相通的,能通晓所有的佛法,又不执著于某一种佛法,远离各种佛法的表面名相,一点也不教条,这就是最上乘法。乘是实践修行的意思,不在于口头上的名义争论,你必须自己修习,不要来问我。在任何时候,自己的本性都要自己觉悟。”智常拜谢大师,从此非常虔诚地侍奉大师,直到大师圆寂。
①髫年:童年。髫,古代指孩子下垂的头发。
《机缘·第五节》
僧志道,广州南海人也,请益曰:“学人自出家,览《涅槃经》十载有馀,未明大意,愿和尚垂诲。”师曰:“汝何处未明?”曰:“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于此疑惑。”师曰:“汝作么生疑?”曰:“一切众生皆有二身,谓色身法身也。色身无常,有生有灭;法身有常,无知无觉。经云: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者,不审何身寂灭,何身受乐?若色身者,色身灭时,四大分散,全然是苦,苦不可言乐。若法身寂灭,即同草木瓦石,谁当受乐?又法性是生灭之体,五蕴是生灭之用,一体五用,生灭是常。生则从体起用,灭则摄用归体。若听更生,即有情之类,不断不灭;若不听更生,则永归寂灭,同于无情之物。如是,则一切诸法被涅槃之所禁伏,尚不得生,何乐之有?”师曰:“汝是释子,何习外道断常邪见,而议最上乘法?据汝所说,即色身外别有法身,离生灭求于寂灭,又推涅槃常乐,言有身受用,斯乃执吝生死,耽著世乐。汝今当知佛为一切迷人,认五蕴和合为自体相,分别一切法为外尘相,好生恶死,念念迁流,不知梦幻虚假,枉受轮回,以常乐涅槃,翻为苦相,终日驰求。佛愍此故,乃示涅槃真乐,刹那无有生相,刹那无有灭相,更无生灭可灭,是则寂灭现前,当现前时,亦无现前之量,乃谓常乐。此乐无有受者,亦无不受者,岂有一体五用之名?何况更言涅槃禁伏诸法,令永不生,斯乃谤佛毁法。听吾偈曰: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志道闻偈大悟,踊跃作礼而退。
僧人志道,广州南海人,他来见大师请教说:“弟子自从出家以来,阅览《涅槃经》十年多,也没有明了其中的大意,请和尚不吝赐教。”大师问:“你什么地方不明白?”志道说:“《涅槃经》中有一首偈语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我对它疑惑不解。”大师说:“你为什么疑惑?”志道说:“一切众生都有两个身体,就是所谓色身和法身。血肉之躯的色身变化无常,有生有死;佛法所成的法身永恒不变,但没有知觉。佛经上说:‘生灭灭已,寂灭为乐。’(超脱了生死轮回,就是快乐境界。)我不知道是哪个身体寂灭,哪个身体享受快乐?如果说色身,那么在色身死灭时,地、水、火、风的四大就分散了,这都是痛苦,不能说是快乐。如果说是法身寂灭了,那就像草木瓦石一样没有感觉,那是谁享受快乐呢?再说法性是生灭的本体,色、受、想、行、识这五蕴是生灭的表现,一个本体五种表现,生和灭是永恒的变化。如果有生,那么就会从本体中产生这五种表现;如果要灭,那么五种表现就会返回本体。如果听任它反复重生,那就是有情有感的众生,生死循环无穷无尽;如果不再重生,那就永远归于寂灭了,就等同于瓦石等无情之物了。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佛法都被涅槃所束缚,连重生都不再可能,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大师说:“你是释迦牟尼的弟子,怎么学了外道的关于生死的偏见来议论最上乘的佛法?照你所说的,在色身之外还另外有法身,脱离生死而追求涅槃,还要推论涅槃的快乐,说有身体来享受它。这是执著于生和死,耽溺于世俗的享乐。你现在应该知道,佛正因为尘世愚迷之人把五蕴和合暂时构成的肉体当做自体的真实本相,把各种外界的表相作区分而当真,因此贪生怕死,念头接着念头没有止境,不明白那一切其实都是梦幻一般虚假,徒劳地堕落于轮回之中,把永恒的涅槃快乐,反而当做是苦痛,因此终日在红尘中劳碌追逐。佛对此感到怜悯,于是把涅槃的真正快乐显现出来,在刹那间没有生的现象,也没有灭的现象,当然更没有生和灭本身可以消灭了,这样那真正的寂灭才呈现出来,当这种时刻,也没有什么量度来衡定这种呈现,这才叫永恒的快乐。这种快乐没有承受者,也没有不承受者,岂有什么一体五用等名目?何况你还说什么涅槃束缚了一切佛法,让其永远不会再生,这实在是毁谤佛和佛法。你听我的偈语:无上大涅槃,圆明常寂照。凡愚谓之死,外道执为断。诸求二乘人,目以为无作。诘问林仙尽属情所计,六十二见本。妄立虚假名,何为真实义?惟有过量人,通达无取舍。以知五蕴法,及以蕴中我。外现众色像,一一音声相。平等如梦幻,不起凡圣见。不作涅槃解,二边三际断。常应诸根用,而不起用想。分别一切法,不起分别想。劫火烧海底,风鼓山相击。真常寂灭乐,涅槃相如是。吾今强言说,令汝舍邪见。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志道听了偈语后,终于觉悟,高兴得手舞足蹈,向大师行礼后退出。
①汝勿随言解,许汝知少分:意思是你不要随意乱说,自负还懂点佛法。
《机缘·第六节》
行思禅师,生吉州安城刘氏,闻曹溪法席盛化,径来参礼。遂问曰:“当何所务,即不落阶级?”师曰:“汝曾作什么来?”曰:“圣谛亦不为。”师曰:“落何阶级?”曰:“圣谛尚不为,何阶级之有!”师深器之,令思首众。一日,师谓曰:“汝当分化一方,无令断绝。”思既得法,遂回吉州青原山,弘法绍化,谥弘济禅师。怀让禅师,金州杜氏子也,初谒嵩山安国师,安发之曹溪参叩。让至礼拜。师曰:“甚处来?”曰:“嵩山。”师曰:“什么物,恁么来?”曰:“说似一物即不中。”师曰:“还可修证否?”曰:“修证即不无,污染即不得。”师曰:“只此不污染,诸佛之所护念,汝既如是,吾亦如是。西天般若多罗谶:汝足下出一马驹,踏杀天下人,应在汝心,不须速说。”让豁然契会,遂执侍左右一十五载,日臻玄奥,后往南岳,大阐禅宗,敕谥大慧禅师。
行思禅师,生于吉州安城一户姓刘的人家,听说曹溪这里弘扬佛法十分兴盛,就来参拜慧能大师。行思请教说:“应当怎样修行,就不会落渐悟的套路?”大师回答说:“你曾经怎样修行?”行思说:“我对四圣谛都没有修。”大师说:“那你落到什么套路?”行思回答:“四圣谛都没有修,还落什么套路呢?”大师对行思十分器重,让他做首席门徒。有一天,大师对他说:“你应当独当一面去教化一方,不要让法门断绝。”行思既然已经得到了佛法三昧,于是返回吉州青原山,弘扬顿教法门,圆寂后被谥为弘济禅师。怀让禅师,金州一户杜姓人家的孩子,最初参谒嵩山的安国师,安国师打发他去曹溪参拜慧能大师。让至礼拜。大师问:“你从哪里来?”怀让回答:“嵩山。”大师又问:“什么东西?怎么来的?”怀让回答:“如果说一件东西就不妙了。”大师问:“还可以修行证悟吗?”怀让回答:“修行证悟不是没有,执著某一念头就不会有了。”大师说:“只这不执著某一念头,就是各位佛所维护的,你是这样,我也是这样。西天的般若多罗法师有预言,说你门下会出一匹龙马驹,驰骋天下无敌手。这个预言你要谨记于心,不必急着表白。”怀让豁然贯通,心中领会,于是随侍大师左右整十五年,修养和智慧与日俱增,后来前往南岳开设道场,把禅宗发扬光大,圆寂后被朝廷赐谥为大慧禅师。
①圣谛:佛教基本的四个教义:苦、集、灭、道。
②马驹:指马祖道一将成为怀让的高足弟子
《机缘·第七节》
永嘉玄觉禅师,温州戴氏子,少习经论,精天台止观法门,因看《维摩经》,发明心地。偶师弟子玄策相访,与其剧谈,出言暗合诸祖。策云:“仁者得法师谁?”曰:“我听方等经论,各有师承,后于《维摩经》,悟佛心宗,未有证明者。”策云:“威音王已前即得,威音王已后,无师自悟,尽是天然外道。”曰:“愿仁者为我证据。”策云:“我言轻,曹溪有六祖大师,四方云集,并是受法者。若去,则与偕行。”觉遂同策来参,绕师三匝,振锡而立。师曰:“夫沙门者,具三千威仪,八万细行,大德自何方而来,生大我慢。”觉曰:“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师曰:“何不体取无生,了无速乎?”曰:“体即无生,了本无速。”师曰:“如是如是。”玄觉方具威仪礼拜,须臾告辞。师曰:“返太速乎?”曰:“本自非动,岂有速耶?”师曰:“谁知非动?”曰:“仁者自生分别。”师曰:“汝甚得无生之意。”曰:“无生岂有意耶?”师曰:“无意谁当分别?”曰:“分别亦非意。”师曰:“善哉!少留一宿。”时谓一宿觉。后著《证道歌》,盛行于世,谥曰无相大师,时称为真觉焉。
永嘉地方的玄觉禅师,是温州一户姓戴人家的孩子,少年时就学习佛教经典和理论,特别精通天台宗的止观法门,因为阅读《维摩经》,而认知了心性。一次偶然机会,慧能的弟子玄策来访,和他高谈阔论,玄觉的言谈都能和禅宗各位祖师的意思相合。玄策问玄觉:“仁者你的老师是哪一位?”玄觉回答:“我听了各家讲论经典,各有师承,后来读《维摩经》,领悟到佛祖以心传心的妙谛,但还没有遇到能与我互相印证的人。”玄策说:“威音王之前,无师自通是可以的;威音王以后,无师自悟那当然就是外道了。”玄觉说:“请仁者为我印证吧。”玄策说:“我人微言轻。曹溪有一位六祖大师,四方的高僧都云集前往参拜,都是去请教佛法的。你如果前去,我和你同行。”玄觉就和玄策一起前来参拜,玄觉围绕慧能大师转了三圈,然后举起锡杖顿地而立。大师说:“做了沙门,就具有很威武的仪表,遵循细致严格的行为规范,大德你从哪里来?敢这样傲慢地对待我?”玄觉说:“生和死是大事,变化无常快得很。”大师说:“那为什么不去领会不生不灭的道理?了悟不变的宗旨呢?”玄觉说:“领会了就无所谓生死,了悟了就没有变化。”大师说:“是这样,是这样。”玄觉这才又端正仪态,重新向大师礼拜,过一会儿就告辞要走。大师说:“你回去得太快了吧?”玄觉说:“我本来没有动,哪有什么快不快呢?”大师说:“谁知道你没有动呢?”玄觉说:“仁者自然知道。”大师说:“你的确很明白无生的意义。”玄觉说:“无生难道有意义吗?”大师说:“没有意义谁能懂得?”玄觉说:“能懂得也就不是意义了。”大师说:“很好啊!就留下来住一宿吧。”当时大家就称玄觉为“一宿觉”。后来玄觉写出《证道歌》,盛行于世,圆寂后被谥为无相大师,当时也被称为“真觉”。
①天台:天台宗,以《法华经》为经典。
②威音王:佛名。表示非常遥远的年代,据说威音王时代人的精神纯正无邪。
《机缘·第八节》
禅者智隍,初参五祖,自谓已得正受,庵居长坐,积二十年。师弟子玄策,游方至河朔,闻隍之名,造庵问云:“汝在此作什么?”隍曰:“入定。”策云:“汝云入定,为有心入耶?无心入耶?若无心入者,一切无情草木瓦石,应合得定。若有心入者,一切有情含识之流,亦应得定。”隍曰:“我正入定时,不见有有无之心。”策云:“不见有有无之心,即是常定,何有出入?若有出入,即非大定。”隍无对,良久,问曰:“师嗣谁耶?”策云:“我师曹溪六祖。”隍云:“六祖以何为禅定?”策云:“我师所说,妙湛圆寂,体用如如,五阴本空,六尘非有,不出不入,不定不乱。禅性无住,离住禅寂。禅性无生,离生禅想,心如虚空,亦无虚空之量。”隍闻是说,径来谒师。师问云:“仁者何来?”隍具述前缘。师云:“诚如所言,汝但心如虚空,不著空见,应用无碍,动静无心,凡圣情忘,能所俱泯,性相如如,无不定时也。”隍于是大悟,二十年所得心,都无影响。其夜河北士庶闻空中有声云:“隍禅师今日得道。”隍后礼辞,后归河北,开化四众。一僧问师云:“黄梅意旨,甚么人得?”师曰:“会佛法人得。”僧云:“和尚还得否?”师云:“我不会佛法。”师一日欲濯所授之衣,而无美泉,因至寺后五里许,见山林郁茂,瑞气盘旋,师振锡卓地,泉应手而出,积以为池,乃膝跪浣衣石上。忽有一僧来礼拜,云方辩,是西蜀人,昨于南天竺国,见达摩大师,嘱方辩速往唐土,吾传大迦叶正法眼藏及僧伽梨,见传六代于韶州曹溪,汝去瞻礼。方辩远来,愿见我师传来衣钵,师乃出示,次问上人攻何事业。曰:“善塑。”师正色曰:“汝试塑看。”辩罔措。过数日,塑就真相,可高七寸,曲尽其妙。师笑曰:“汝只解塑性,不解佛性。”师舒手摩方辩顶,曰:“永为人天福田。”师乃以衣酬之。辩取衣分为三,一披塑像,一自留,一用棕裹瘗地中。誓曰:“后得此衣,乃吾出世,住持于此,重建殿宇。”有僧举卧轮禅师偈云:“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师闻之曰:“此偈未明心地,若依而行之,是加系缚。”因示一偈曰:“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有一个修禅学的智隍,当初参拜过五祖弘忍,自以为已经得到了禅家正道,长期在庵庙里打坐修行,已经二十年了。慧能大师的徒弟玄策,云游到了河朔一带,听到了智隍的名声,就到庵里去访问他说:“你待在这儿做什么?”智隍回答说:“入定。”玄策说:“你说在入定,你入定时有心念呢,还是无心念呢?如果是无心念入定,那么一切草木瓦石都应该能入定。如果是有心念入定,那么一切有情有识的普通众生也应该能入定。”智隍说:“我正入定的时候,看不见什么有心念还是无心念。”玄策说:“看不见有心念还是无心念,就是常定,那怎么会有出定和入定?既有出定和入定,那你就不是真正的定。”智隍没有话回答了,过了很久,问玄策说:“师傅你是谁的弟子啊?”玄策回答:“我的老师是曹溪六祖。”智隍问:“六祖以什么为禅定?”玄策说:“我的师傅所讲的禅定,是妙不可言的圆寂境界,本体和应用融合为一,五阴(色、受、想、行、识)本来是空无一物的,六尘(色、声、香、味、触、法)也并非真正存有,所以没有出定和入定的区别,也没有神定和神乱的区别。禅的本性是不执著,不对禅定着意进入或者离开。禅的本性是不生不灭,并不执著要产生禅思冥想,而是心如虚空,但也没有对虚空作度量的标准。”智隍听了以后,就直接前来参见慧能大师。大师问他:“仁者从哪儿来?”智隍讲述了与玄策相会的情况。大师说:“正像玄策说的,你只要心如虚空,又不着意于追求空的意识,那就能自在应对运用而通灵无所障碍,无论是动还是静都能无所用心,无论是凡俗人还是圣人的情感都忘掉,主观和客观的差异都消除,这样你的本性和表相没有区别,你就无时无刻不在入定了。”智隍听了以后获得大觉悟,超越了二十年的刻意修行,不再执著了。那一天夜里河北地区的士子和百姓都听见天空中有声音说:“智隍禅师今天悟道了。”智隍后来拜辞大师,返回河北,弘扬禅学,教化僧俗四众弟子。有一个僧人问慧能大师说:“黄梅五祖的真谛,谁获得传授了?”大师回答:“能领悟佛法的人得到了。”僧人又问:“和尚你得到了吗?”大师回答:“我没有领悟佛法。”慧能大师有一天要洗涤一下五祖传授的袈裟,因为附近没有清洁的泉水,就走到寺庙后边五里远的地方,看见那里山林郁郁葱葱,有祥瑞的云气在盘旋,大师就举起锡杖往地面上用力一戳,泉水立刻在杖下喷涌出来,汇集成一个池塘,大师就以膝跪地,在水边石上洗涤袈裟。忽然来了一个僧人向大师行礼,自称名叫方辩,是西蜀地方的人,不久前在南天竺国遇见了达摩大师,嘱咐他赶快到唐朝国土来,说我传给大伽叶的正宗佛法和佛衣,现在已经传到第六代了,传人在韶州的曹溪,你可以去瞻仰礼拜。方辩远道而来,希望见一下初祖大师传下来的衣钵。慧能大师就给他看,然后问方辩主要干什么事。方辩说:“我会塑像。”大师严肃地说:“你试着给我塑一尊像看看。”方辩一时回答不上来。过了几天,塑成了一尊慧能肖像,高七寸,惟妙惟肖。大师笑着说:“你只懂得塑像的道理,却不懂佛性。”大师用手抚摩方辩的头顶说:“你将永远享受人间和天上的福田。”大师把袈裟送给了方辩作为酬谢。方辩把袈裟分成三截,一截披到塑成的慧能像上,一截自己保留,还有一截用棕叶包好埋在地里。并发誓说:“后世谁能得到这一块法衣,那就是我投胎再生,那时我将在这里重新修建佛殿,并做住持。”有一个僧人举出卧轮禅师的一篇偈语说:“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慧能大师听了以后说:“这篇偈语还没有明白自己的佛性,如果照它来修行,那是给自己的佛性加上了束缚。”于是,大师也作了一篇偈语:“慧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
①河朔:河北一带。
②四众: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
《顿渐·第一节》
时祖师居曹溪宝林,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于时两宗盛化,人皆称南能北秀,故有南北二宗顿渐之分,而学者莫知宗趣。师谓众曰:“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迟疾。何名顿渐?法无顿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然秀之徒众,往往讥南宗祖师,不识一字,有何所长?秀曰:“他得无师之智,深悟上乘,吾不如也。且吾师五祖,亲传衣法,岂徒然哉?吾恨不能远去亲近,虚受国恩,汝等诸人毋滞于此,可往曹溪参决。”一日,命门人志诚曰:“汝聪明多智,可为吾到曹溪听法,若有所闻,尽心记取,还为吾说。”志诚禀命至曹溪,随众参请,不言来处。时祖师告众曰:“今有盗法之人,潜在此会。”志诚即出礼拜,具陈其事。师曰:“汝从玉泉来,应是细作②。”对曰:“不是。”师曰:“何得不是?”对曰:“未说即是,说了不是。”师曰:“汝师若为示众?”对曰:“常指诲大众,住心观净,长坐不卧。”师曰:“住心观净,是病非禅,常坐拘身,于理何益。听吾偈曰: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具臭骨头,何为立功课?”志诚再拜曰:“弟子在秀大师处,学道九年,不得契悟,今闻和尚一说,便契本心。弟子生死事大,和尚大慈,更为教示。”师曰:“吾闻汝师教示学人戒定慧法,未审汝师说戒定慧行相如何,与吾说看。”诚曰:“秀大师说:诸恶莫作名为戒,诸善奉行名为慧,自净其意名为定。彼说如此。未审和尚以何法诲人?”师曰:“吾若言有法与人,即为诳汝,但且随方解缚,假名三昧。如汝师所说戒定慧,实不可思议也。吾所见戒定慧又别。”志诚曰:“戒定慧只合一种,如何更别?”师曰:“汝师戒定慧接大乘人,吾戒定慧接最上乘人。悟解不同,见有迟疾。汝听吾说,与彼同否?吾所说法,不离自性。离体说法,名为相说,自性常迷。须知一切万法,皆从自性起用,是真戒定慧法。听吾偈曰: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诚闻偈,悔谢。乃呈一偈曰:“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师然之,复语诚曰:“汝师戒定慧,劝小根智人,吾戒定慧,劝大根智人。若悟自性,亦不立菩提涅槃,亦不立解脱知见,无一法可得,方能建立万法。若解此意,亦名佛身,亦名菩提涅槃,亦名解脱知见。见性之人,立亦得,不立亦得。去来自由,无滞无碍,应用随作,应语随答,普见化身,不离自性,即得自在神通,游戏三昧,是名见性。”志诚再启师曰:“如何是不立义?”师曰:“自性无非,无痴无乱,念念般若观照,常离法相,自由自在,纵横尽得,有何可立?自性自悟,顿悟顿修,亦无渐次,所以不立一切法。诸法寂灭,有何次第?”志诚礼拜,愿为执侍,朝夕不懈。
当时,六祖大师在曹溪宝林寺住持,神秀大师在荆南玉泉寺住持。那时两大禅宗流派都很兴盛,人们称作南能北秀,因此有南宗和北宗,顿教和渐教的分别,而学习禅法的人并不能了解两派的宗旨义趣。慧能大师对大家说:“佛法本来只有一宗,只是人有南和北之分;佛法原本只有一种,只是人的领悟有慢有快而已。为什么要搞顿教和渐教的名称呢?佛法没有顿和渐的区别,只是人有聪颖和迟钝的区别,因此才有了顿和渐的名堂。”但神秀的门徒们,往往讽刺南宗祖师,说他又不认识字,能有什么长处呢?神秀说:“他有无师自通的智慧,对佛教的最高境界领悟深刻,我不如他。再说我们的师傅五祖,亲自把衣钵传给他,难道是偶然的吗?我很遗憾自己不能远道相访去向他请教,在这儿白白地领受朝廷的恩宠,你们不要滞留在我这儿,可以去曹溪学习领悟。”有一天,神秀对门徒志诚说:“你聪明机智,可以代替我到曹溪那儿听听他讲佛法,如果有什么心得,用心记住,回来给我说说。”志诚遵照师傅的命令,来到曹溪,混在众多的门徒中听讲,没有说明自己的来历。当时六祖大师告诉众人说:“现在有一个前来偷盗佛法的人,潜藏在会场里。”志诚听了,就出来说明情况。大师说:“你从玉泉寺来,一定是密探吧。”志诚回答说:“不是。”大师说:“怎么会不是?”志诚回答:“我没有说明的时候是,说明以后就不是了。”大师说:“你师傅怎样给众门徒教授?”志诚回答说:“他经常指示教诲大众,要集中精力,观想清净的境界;要长时间打坐,不要躺卧。”大师说:“集中精力观想清净境界,这种方法是错误的,不是真正的禅修;长时间打坐,对身体是拘束,对认知佛理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听我的偈语:生来坐不卧,死去卧不坐。一身臭骨头,何为立功课?”志诚听了后再次向大师致敬,说:“弟子在神秀大师那儿,学了九年佛道,没有真正领悟,现在听了和尚的一席话,立刻契合了自己的本心。弟子想生和死是最大的事,和尚大慈大悲,请您进一步教导启发我。”大师说:“我听说你师傅教给学习佛法的人戒、定、慧的方法,不知道你师傅怎样解说戒、定、慧的内容和形式?你给我说一说。”志诚说:“神秀大师说,任何恶事都不要做就叫戒,各种善事都要做就叫慧,自己让心意变清净就叫定。他是这样说的。不知道和尚您用什么方法来教导学人?”大师说:“我如果说我有一套方法教给别人,那就是欺骗你,我只是根据各种具体情况解除别人的心灵束缚,借用一个三昧的代名词而已。比如你师傅所解说的戒、定、慧,实在让人不可思议。我所理解的戒、定、慧是另一种。”志诚说:“戒、定、慧只应该有一种,怎么会有另一种呢?”大师说:“你师傅的戒、定、慧是引度有大乘智慧的人,我的戒、定、慧是引度有最上乘智慧的人。人的领悟能力有区别,认识有迟有快。你听我所说的,和他所说的一样吗?我所说的佛法,不离开自己的本性。离开了本性来说佛法,那就叫浮表的说法,自己的本性就常常迷惑。要知道一切的种种佛法,都是从自己的本性产生作用,这才是真正的戒、定、慧的方法。听我念偈语:心地无非自性戒,心地无痴自性慧,心地无乱自性定,不增不减自金刚,身去身来本三昧。”志诚听了偈语后,知错称谢。于是也呈给大师一篇偈语:“五蕴幻身,幻何究竟?回趣真如,法还不净。”大师听了后,表示认可,又对志诚说:“你师傅的戒、定、慧,只能劝化根行浅智慧低的人;我的戒、定、慧,是劝化那些根行深智慧高的人。如果能领悟自己的本性,就不必讲究菩提、涅槃这些名目,也不必着意去摆脱一般见解的束缚,因为达到了不用任何方法就能觉悟的境界,也就所有的方法都通达了。如果明白了这个意思,就可以叫成就佛身了,也就可以叫菩提、涅槃了,也可以叫摆脱一般见解的束缚了。认知了佛性的人,叫那些名目也能觉悟,不叫那些名目也能觉悟。去和来都很自由,没有停滞也没有阻碍,随机就用,随问就答,到处都能灵活应对,永远不会离开自己本有的佛性,这就是得到大自在的神通,游戏一样就领悟真谛了。这才叫认知了自己的佛性。”志诚又向大师请教说:“什么叫做不立义?”大师说:“自己的佛性中没有错误,没有愚昧,没有散乱,每一个念头都被般若智慧所观照,永远不被外界的法相所迷惑,自由自在,随意而行都可领悟,还有什么需要立的呢?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