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有罪则去也。今者朝臣不自以为不能,以陛下为不任也;不自以为不智,以陛下为不问也。陛下何不遵周公之所以用,大舜之所以去?使侍中、尚书坐则侍帷幄,行则从华辇,亲对诏问,所陈必达,则群臣之行,能否皆可得而知;忠能者进,暗劣者退,谁敢依违而不自尽?以陛下之圣明,亲与群臣论议政事,使群臣人得自尽,人自以为亲,人思所以报,贤愚能否,在陛下之所用。以此治事,何事不办?以此建功,何功不成?每有军事,诏书常曰:“谁当忧此者邪?吾当自忧耳。”近昭又曰:“忧公忘私者必不然,但先公后私即自办也。”伏读明诏,乃知圣思究尽下情,然亦怪陛下不治其本而忧其末也。人之能否,实有本性,虽臣亦以为朝臣不尽称职也。明主之用人也,使能者不敢遗其力,而不能者不得处非其任。选举非其人,未必为有罪也;举朝共容非其人,乃为怪耳。陛下知其不尽力也,而代之忧其职,知其不能也,而教之治其事,岂徒主劳而臣逸哉?虽圣贤并世,终不能以此为治也。
陛下又患台阁禁令之不密,人事请属之不之绝,听伊尹作迎客出入之制,选司徒更恶吏以守寺门,威禁由之,实未得为禁之本也。昔汉安帝时,少府窦嘉辟廷尉郭躬无罪之兄子,犹见举奏,章劾纷纷。近司隶校尉孔羡辟大将军狂悖之弟,而有司嘿尔,望风希指,甚于受属。选举不以实,人事之大者也。嘉有亲戚之宠,躬非社稷重臣,犹尚如此;以今况古,陛下自不督必行之罚以绝阿党之原耳。伊尹之制,与恶吏守门,非治世之具也。使臣之言少蒙察纳,何患于奸不削灭,而养若昭等乎!
夫纠擿奸宄,忠事也,然而世憎小人行之者,以其不顾道理而求容进也。若陛下不复考其终始,必以违众忤世为奉公,密行白人为尽节,焉有通人大才而更不能为此邪?
诚顾道理而弗为耳。使天下皆背道而趋利,则人主之所最病者,陛下将何乐焉,胡不绝其萌乎!夫先意承旨以求容美,率皆天下浅薄无行义者,其意务在于适人主之心而已,非欲治天下安百姓也。陛下何不试变业而示之,彼岂执其所守以违圣意哉?夫人臣得人主之心,安业也;处尊显之官,荣事也;食千钟之禄,厚实也。人臣虽愚,未有不乐此而喜干迕者也,迫于道,自强耳。诚以为陛下当怜而佑之,少委任焉,如何反录昭等倾侧之意,而忽若人者乎?今者外有伺隙之寇,内有贫旷之民,陛下当大计天下之损益,政事之得失,诚不可以怠也。恕在朝八年,其论议亢直,皆此类也。
出为弘农太守,数岁转赵相,以疾去官。起家为河东太守,岁余,迁淮北都督护军,复以疾去。恕所在,务存大体而已,其树惠爱,益得百姓欢心,不及于畿。顷之,拜御史中丞。恕在朝廷,以不得当世之和,故屡在外任。复出为幽州刺吏,加建威将军,使持节,护乌丸校尉。时征北将军程喜屯蓟,尚书袁侃等戒恕曰:“程申伯处先帝之世,倾田国让于青州。足下今俱杖节,使共屯一城,宜深有以待之。”而恕不以为意。至官未期,有鲜卑大人儿,不由关塞,径将数十骑诣州,州斩所从来小子一人,无表言上。
喜于是劾奏恕,下廷尉,当死。以父畿勤事水死,免为庶人,徙章武郡,是岁嘉平元年。
恕倜傥任意,而思不防患,终至此败。
初,恕从赵郡还,陈留阮武亦从清河太守征,俱自薄廷尉。谓恕曰:“相观才性可以由公道而持之不厉,器能可以处大官而求之不顺,才学可以述古今而志之不一,此所谓有其才而无其用。今向闲暇,可试潜思,成一家言。”在章武,遂着《本论》八篇。
又着《兴性论》一篇,盖兴于为己也。四年,卒于徙所。
甘露二年,河东乐详年九十余,上书讼畿之遗绩,朝廷感焉。诏封恕子预为丰乐亭侯,邑百户。恕奏议论驳皆可观,掇其切世大事着于篇。
郑浑字文公,河南开封人也。高祖父众,众父兴,皆为名儒。浑兄泰,与荀攸等谋诛董卓,为扬州刺史,卒。浑将泰小子袤避难淮南,袁术宾礼甚厚。浑知术必败。时华歆为豫章太守,素与泰善,浑乃渡江投歆。太祖闻其笃行,召为掾,复迁下蔡长、邵陵令。天下未定,民皆剽轻,不念产殖;其生子无以相活,率皆不举。浑所在夺其渔猎之具,课使耕桑,又兼开稻田,重去子之法。民初畏罪,后稍丰给,无不举赡;所育男女,多以郑为字。辟为丞相掾属,迁左冯翊。
时梁兴等略吏五千余家为寇钞,诸县不能御,皆恐惧,寄治郡下。议者悉以为当移就险,浑曰:“兴等破散,窜在山阻。虽有随者,率胁从耳。今当广开降路,宣喻恩信。
而保险自守,此示弱也。“乃聚敛吏民,治城郭,为守御之备。遂发民逐贼,明赏罚,与要誓,其所得获,十以七赏。百姓大悦,皆愿捕贼,多得妇女、财物。贼之失妻子者,皆还求降。浑责其得他妇女,然后还其妻子,于是转相寇盗,党与离散。又遣吏民有恩信者,分布山谷告喻,出者相继,乃使诸县长吏各还本治以安集之。兴等惧,将余众聚鄜城。太祖使夏侯渊就助郡击之,浑率吏民前登,斩兴及其支党。又贼靳富等,胁将夏阳长、邵陵令并其吏民入硙山,浑复讨击破富等,获二县长吏,将其所略还。及赵青龙者,杀左内史程休,浑闻,遣壮士就枭其首。前后归附四千余家,由是山贼皆平,民安产业。转为上党太守。
太祖征汉中,以浑为京兆尹。浑以百姓新集,为制移居之法,使兼复者与单轻者相伍,温信者与孤老为比,勤稼穑,明禁令,以发奸者。由是民安于农。而盗贼止息。及大军入汉中,运转军粮为最。又遣民田汉中,无逃亡者。太祖益嘉之,复人为丞相掾。
文帝即位,为傍御史,加驸马都尉,迁阳平、沛郡二太守。郡界下湿,患水涝,百姓饥乏。浑于萧、相二县界,兴陂遏,开稻田。郡人皆以为不便,浑曰:“地势洿下,宜溉灌,终有鱼稻经久之利,此丰民之本也。”遂躬率吏民,兴立功夫,一冬间皆成。比年大收,顷亩岁增,租入倍常,民赖其利,刻石颂之,号曰郑陂。转为山阳、魏郡太守,其治放此。又以郡下百姓,苦乏材木,乃课树榆为篱,并益树五果;榆皆成藩,五果丰实。入魏郡界,村落齐整如一,民得财足用饶。明帝闻之,下诏称述,布告天下。迁将作大匠。浑清索在公,妻子不免于饥寒。及卒,以子崇为郎中。
仓慈宇孝仁,淮南人也。始为郡吏。建安中,太祖开募屯田于淮南,以慈为绥集都尉。黄初末,为长安令,清约有方,吏民畏而爱之。太和中,迁敦煌大守。郡在西陲,以丧乱隔绝,旷无太守二十岁,大姓雄张,遂以为俗。前太守尹奉等,循故而已,无所匡革。慈到,抑挫权右,抚恤贫羸,甚得其理。旧大族田地有余,而小民无立锥之土;慈皆随口割赋,稍稍使毕其本直。先是属城狱讼众猥,县不能决,多集治下;慈躬往省阅,料简轻重,自非殊死,但鞭杖遣之,一岁决刑曾不满十人。又常日西域杂胡欲来贡献,而诸豪族多逆断绝;既与贸迁,欺诈侮易,多不得分明。胡常怨望,慈皆劳之。欲诣洛者,为封过所,欲从郡还者,官为平取,辄以府见物与共交市,使吏民护送道路,由是民夷翕然称其德惠。数年卒官,吏民悲感如丧亲戚,图画其形,思其遗像。及西域诸胡闻慈死,悉共会聚于戊己校尉及长吏治下发哀,或有以刀画面,以明血诚,又为立祠,遥共祠之。
自太祖迄于咸熙,魏郡太守陈国吴瓘、清河太守乐安任燠、京兆太守济北颜斐、弘农太守太原令狐邵、济南相鲁国孔乂,或哀矜折狱,或推诚惠爱,或治身清白,或擿奸发伏,咸为良二千石。
评曰:任峻始兴义兵,以归太祖,辟土殖谷,仓瘐盈溢,庸绩致矣。苏则威以平乱,既政事之良,又矫矫刚直,风烈足称。杜畿宽猛克济,惠以康民。郑浑、仓慈,恤理有方。抑皆魏代之名守乎!恕屡陈时政,经纶治体,盖有可观焉。
(任峻传、苏则传、杜畿传、郑浑传、仓慈传)
任峻传,任峻字伯达,河南郡中牟县人。汉朝末,四方骚乱,关东地区都受到震动,中牟县令杨原忧愁恐惧,打算弃官逃走,任峻劝他说:“董卓带头叛乱,天下人没有不怨恨的。然而却没有人倡议讨伐他,人们并不是没有讨伐他的愿望,而是迫于形势不敢发动。您如果能发出倡议,一定会有响应的。”杨原问:“该怎么办呢?”任峻说:“现在关东有十多个县,能打仗的人不少于一万,如果您暂时行使河南尹的权力,集中起来调遣,没有办不成的事。”杨原听从了任峻的计策,任命他为主簿。任峻便替杨原发布有关代理河南尹的文告,让各县坚守自己的领地,于是便发兵征讨董卓。正赶上曹操从关中起兵,进入中牟县界,当地人不知道该跟随谁,只有任峻与同郡的张奋商议,率全郡归顺曹操。
任峻另外又召集自己宗族、宾客以及家丁一共几百人,情愿跟随曹操。曹操非常高兴,上表请求任命任峻为骑都尉,并将自己的堂妹嫁给他,对他十分亲信。曹操每次出征,总是让任峻留在后方主管部队的给养。当时正赶上饥荒干旱的年景,军粮不足,朝廷羽林监颍川人枣祗建置屯田,收获粮食达到百万斛,各郡都设置屯田的官员,几年间屯田的地方都储备了粮食,仓库都堆满了。官渡之战,曹操命任峻掌管军器和粮食的运输,敌人几次偷袭断绝了粮道,任峻便以一千辆粮车为一部,列成十路方队,使阵势重叠拱卫粮车,敌人不敢靠近。军队国库能够粮食充足,开始是靠着枣祗的屯田,而最终的成功是靠着任峻的努力。曹操因为任峻功高,上表请求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三百户,又升任长水校尉。任峻待人宽厚有器量,通晓事理,每次提出建议,曹操总是很满意。饥荒的时候,他收养抚恤朋友的亲人、贫困的中表亲戚,救助急难,周济贫乏,信义为人所称道。
建安九年(204),任峻去世,曹操为他的死曾长时间地哭泣。他的儿子任先承袭了爵位,任先没有儿子,他死后,封地便被解除。后来魏文帝追录功臣,赐给任峻成侯的谥号,又赐封任峻的次子任览为关内侯。
苏则传,苏则字文师,扶风郡武功县人。少年时就以学问操行闻名乡里,被推举为孝廉和茂才,朝廷征召他去任职,他都没有应召。后来从家里出任酒泉郡太守,调任安定郡、武都郡,所在的地方都传颂他的威名。曹操征伐张鲁,经过苏则所管辖的郡,见到苏则,对他很欣赏,命他担任部队的向导。打败张鲁以后,苏则平定安抚住在下辩一带的各氐族部落,打通了河西走廊,转任金城太守。当时正是战乱之后,官吏百姓流离失所,饥饿贫穷,户口锐减。苏则十分谨慎地安抚流民,对外招抚羌人、氐人等部落,得到他们的牛羊,用来赡养贫困老弱的人。他和百姓平分口粮,一个月的时间,流民都回来了,一共有几千家,于是苏则明确地宣布了禁令,有违犯的就杀掉,对听从教化的一定奖赏。他亲自教给百姓耕种的知识,当年就获得了大丰收,从那以后,前来归附的人越来越多。陇西郡的李越发动叛乱,苏则率领羌人等少数民族军队包围了李越,李越请求投降。曹操去世,西平郡的麴演谋反,号称护羌校尉。苏则领兵讨伐,麴演害怕了,也请求投降。魏文帝因为苏则的功劳,加封他为护羌校尉,赐予他关内侯的爵位。后来麴演又勾结邻郡叛乱,张掖郡的张进扣押了太守杜通,酒泉郡的黄华不接受太守辛机的统治。张进、黄华都自称太守响应麴演,再加上武威郡的三种胡趁势掳掠,河西的道路又断绝了。武威郡太守毋丘兴向苏则告急,当时雍州、凉州的豪族大户都驱赶羌人、胡人来追随张进等叛将,郡中百姓都认为张进势不可挡。在此以前将军郝昭、魏平在金城屯兵驻守,也接到不许西进的诏书。苏则便去面见郡中的大吏和郝昭等人,同羌族的大户酋长商议说:“现在敌寇的势力虽然强盛,但都是才聚起来的乌合之众,有的还是被迫胁从,不一定就是一条心,利用他们的矛盾打击他们,好的和坏的就一定会分离,好的分离出来归顺我军,我军的数量便增加而敌人的数量便减少了。既得到人力补充的实惠,又壮大了我军的气势,这时候出动讨伐敌人,一定会打败他们。
如果等候大军支援,旷日持久,好人找不到归宿,必然要和坏人同流合污,善恶一旦搅在一块儿,就很难把他们一下子分开了。现在虽然有朝廷的诏命,违背它而合于机变,我看我们可以自作主张。”郝昭等人听从了苏则的意见,于是便发兵去救武威郡,迫使作乱的三种胡人投降。苏则与毋丘兴率军在张掖郡攻击张进,麴演得到消息,率领步骑兵共三千人来迎接苏则,说是前来援助,其实打算发动叛变。苏则引诱他来见面,趁机将他斩首示众,他的党羽四散逃走。苏则便与各路军队包围了张掖,大败敌人,杀死了张进和依附于他的党羽,敌兵都投降了。麴演的部队被打败,黄华感到恐惧,交出了他所扣押的人质乞求投降,河西一带被平定,苏则回到金城。朝廷晋封他为都亭侯,食邑三百户。朝廷征拜苏则为侍中,与董昭在一起作官。有一次,董昭枕着苏则的膝盖睡觉,苏则把他的头推下去,说:“苏则的膝盖,不是谗佞之辈的枕头。”当初,苏则同临淄侯曹植听说魏氏废汉自立,都穿上丧服为汉朝悲哀哭泣。
曹植的表现魏文帝听说了,却不知道苏则也同曹植是一样的态度。文帝在洛阳,有一次从容说道:“我顺应天命当了皇帝,却听说有人哭,为什么呢?”苏则还以为是对他质问,胡须都竖立起来,要正颜厉色地辩论。侍中傅巽连忙掐着他说:“不是说您。”这才挡住了他。文帝问苏则说:“前些时候攻破酒泉郡、张掖郡,和西域互通使节,敦煌郡献来直径一寸的大珠,还能不能再从市场上买到呢?”苏则回答说:“陛下如果能把国内治理得和睦融洽,使德化流布到沙漠地区,宝珠就会不求自来;如果求了,然后得到,那么也就算不得珍贵了。”文帝听了,默默无语。后来苏则陪同文帝打猎,槛圈设置不牢固,被鹿撞破逃走了。文帝大怒,脚踩胡床拔出佩刀,把有关督吏都抓起来,要处死他们,苏则跪地叩拜,说:“臣子听说古代的圣王不因为禽兽而害人,现在陛下正推崇唐尧的教化,却因为打猎的游戏要杀死很多吏员,愚臣认为不能这样,以死相求!”文帝说:“您,是正直的大臣。”便把那些督吏全部赦免。然而苏则也因此被文帝忌惮,黄初四年(223),被降职担任东平相。赴任途中,得病死,谥号为刚侯。他的儿子苏怡承袭了爵位,苏怡死后,没有儿子,由他的弟弟苏愉袭封。苏愉,咸熙年间曾担任尚书。
杜畿传,杜畿字伯侯,京兆杜陵县人。幼年父母双亡,继母虐待他,他却孝顺出了名。二十岁时在郡中担任功曹,又试职作郑县的县令。县里关押了几百人,杜畿亲自审问,衡量犯人罪行的轻重,都一一定案发送,虽然不是都判处得很妥当,郡中人们已经对他这样年轻有主见感到惊奇。他被推举为孝廉,担任汉中府丞。赶上天下大乱,他便抛弃了官职旅居荆州,建安年间(196~220)才回到故乡。荀彧把他推荐给曹操,曹操委任他为司空司直,又升任护羌校尉,让他持节领受西郡太守的职务。曹操已经平定了河北,高干在并州反叛。当时河东太守王邑被朝廷征召,河东人卫固、范先表面以请求封地为名,背地里却同高干勾结。曹操对荀彧说:“关西的那些将领凭借险要的地形和骑兵,要是去征剿他们一定会引起叛乱。张晟在..山、渑水之间烧杀抢掠,向南联络刘表,卫固等人也效法张晟,我担心他们为害太深。河东郡依山绕河,四周的邻郡总是发生变故,是当今天下的战略要地。请您为我推荐像萧何、寇恂那样的人去镇守河东。”荀彧说:“杜畿能够胜任。”于是曹操追授杜畿河东太守的职务。卫固等人派了几千人马截断去陕津的路,杜畿到了那儿不能渡过黄河。曹操派夏侯惇征剿卫固。兵还未到,有人对杜畿说:“应该派大军来。”杜畿说:“河东郡有三万户人家,决不是人人都想作乱。现在如果大兵压境,把他们逼急了,想做好事也找不到带头的,就一定会因为惧怕而服从卫固。卫固一旦消除后顾之忧,必然要拼死抵抗。我们讨伐他如果不能取胜,四周的邻郡就会响应他,天下的变乱就平息不了了。如果我们能够取胜,也是摧残一郡的百姓,况且卫固等人还没有明目张胆地抗拒朝廷,表面只是以请求过去的太守为名,一定不会加害新太守。我单身前去,出其不意,卫固为人计谋很多,但缺乏决断的能力,一定会假装接受我的指挥,我只要在郡城呆一个月,就能设法用计困住他,时间足够了。”就从隐秘的岔道到..津渡过河。
范先要杀杜畿借以威慑部下,想先观察一下杜畿的动向,便在门前连续杀了郡中主簿以下的官吏三十多人,杜畿目睹惨状,若无其事。于是卫固说:“杀了他也不能损害他什么,徒然给咱们树立恶名,况且控制他的权力在我们手里。”便承认了杜畿的太守身份。杜畿对卫固、范先说:“你们二位,是河东的希望,我不过靠你们坐享其成罢了。但君臣之间有固定的规矩,成败都一样,遇到大事应当平等地一块儿商量。”杜畿任用卫固为都督,让他兼任郡丞,又代理功曹。将军、校尉吏员、士兵三千多人,都归范先统管。卫固等人很高兴,虽然表面上服从杜畿,但心里面却不把他当回事。卫固要大举发兵,杜畿很担心,劝卫固说:“想成就非凡的大事,就不能轻易地动摇军心。现在倘若发动大军,部下一定会骚乱,不如慢慢用钱来招募士兵。”卫固认为他说得对,就听从了,用钱来征调,过了几天才调度停当。而部下的将军却因为贪图钱财只招募了少于预定人数的士兵。杜畿又去面见卫固,为他分析说:“人情都顾念家属,可以分别让将军和掾史们回家休息,有紧急情况再召他们回来也不难。”卫固等人不愿意失去人心,又听从了杜畿的劝告。这样一来,不肯谋反的好人留在外边,可以暗地里支援自己,而坏人分散,各自回家,势力已经被离间了。碰上张白骑的人马攻打东垣,高干的叛军进入..泽,上党一带各县杀死县官,弘农郡扣押了郡守,卫固等人也想乘机叛变而调兵还没有到,杜畿知道周围各县都服从自己,就出来单独率领几十名骑兵赶到张城坚守,城中百姓官吏都全力帮助杜畿,过了几十天,召集了四千多人。卫固等人与高干、张晟联合起来攻打杜畿所在的张城,却攻不破。侵犯附近的县城,也一无所得。遇上朝廷的大兵前来征剿,高干、张晟都被打败,卫固等人被抓获斩首。杜畿赦免了卫固等人的余党,让他们恢复过去的居住产业。那时候全国的郡县都残破不全,河东郡是最先平定的,而且损失也少。杜畿治理这个郡,推崇宽松的政策,让百姓休养生息。有人曾经打官司,互相争讼,杜畿亲自为双方陈说大义,让他们回去认真思索,如果还有什么要申诉的,再来太守府找他。
乡邑的父老都生气地责备自己一方的诉讼人:“有这么好的太守,你们为什么不听他的教诲?”从那以后,很少再有打官司的了。郡中下属各县,推举出孝子、贞妇、顺孙,杜畿都一一免除这一家的徭役,并随时去慰问勉励他们。渐渐地开始督促百姓养牛和牝马,直到猪、狗、鸡,都有具体的章程制度。百姓勤劳地耕作,家家户户丰衣足食。于是杜畿说:“百姓富足了,不可不进行教育。”便在冬天装备戎装,讲习武艺。又开设学宫,杜畿亲自讲授儒家的经典,郡中风气也因而有所变化。韩遂、马超叛变的时候,弘农郡、冯翊郡很多县邑都起兵响应他们。河东郡虽然同敌境相连,百姓却没有二心。曹操西征到达蒲陂,与敌人隔着渭河列开阵势,军粮完全依赖河东郡供给。等到敌人被打败,郡中储备的粮食还剩二十多万斛。曹操下令说:“河东太守杜畿,就如同孔子所说的‘禹,我简直找不到他一点毛病来批评他’。给他增加俸禄到二千石。”曹操征伐汉中,调遣河东郡的五千民夫担任运输工作。这些人自动地互相勉励:“人总免不了一死,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太守。”始终没有一个人逃跑,杜畿就是这样得人心。魏国建立以后,用杜畿为尚书。事情定下来以后,朝廷又下令说:“过去萧何平定关中,寇恂平定河内,您也有他们那样的功劳,即将授予您纳言的职位。但是又考虑到河东郡是我的股肱要地、充实储备的所在,占据那里就足能控制全国,所以还要麻烦您去那里坐镇。”杜畿在河东十六年,他的治理总是全国最好的。魏文帝即王位,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召拜他担任尚书。
文帝废汉自立为皇帝以后,晋封杜畿为丰乐亭侯,食邑百户,为司隶校尉。文帝征伐吴国,任命杜畿为尚书仆射,留在朝中掌管国家大事。后来文帝去许昌,仍然命杜畿留守。杜畿奉命制造御楼船,在陶河试航,遇到大风沉没。文帝为他的死而哭泣,下诏说:“夏朝的水官冥勤劳地工作而死在水中,后稷勤劳地播种百谷而死在山上;已故的尚书仆射杜畿,在孟津试航,以至翻船沉没,这是忠心的极致,朕实在为他痛惜。”追赠他太仆的职衔,谥号为戴侯。他的儿子杜恕承袭了爵位。
杜恕字务伯,太和年间(227~232)任散骑黄门侍郎。杜恕为人诚恳朴质,不善于表现自己,所以从小就没有什么名声。等到在朝中作官,也不结党营私,一心办公事。每当政策有失误,他总是引用纲纪法度来规谏,因此很受侍中辛毗等人的器重。当时自公卿以下,官吏们都在议论制度的增减,杜恕认为“古代的刺史,奉行宣示朝廷的六条规则,以清净无为为名誉,威风显著,为人称道。现在可以不让刺史掌握兵权,专心去管理民政”。不久,镇北将军吕昭又担任冀州刺史,杜恕便上书说:“帝王之道,没有比安民更崇高的。安民的办法,在于财富的积累;而积累财富,就是专务根本,节约用度。当今吴、蜀二贼还没有消灭,战车急需驾驭,这正是英雄豪杰努力奋斗的时机。但是朝中的儒臣士大夫,也意外地推崇羡慕武力,握着手腕而争论,以孙子吴起为第一。国库一年比一年空虚,民力一年比一年衰弱。现在吴、蜀僭位称帝,与我们作对,北方的胡人也没有压服,三个地方的边境发生变乱,全国都不会太平。现在边疆的荆州、扬州、青州、徐州、幽州、并州、雍州、凉州都有军队,而能够凭借在内部充实府库扼制外族入侵的,只有兖州、豫州、司州、冀州而已。一个国家就如同人的身体,心腹充实了,四肢即使生了病,终究不会有大的妨害。现在兖州、豫州、司州、冀州也是国家的心腹,所以愚臣怀着恳切恭谨的心情,希望四州的长官,专心地从事根本的事业,来承担四肢的重任。但孤论难以坚持,触犯大家的欲望难以取得成效,众人的不满难以积累到一块儿,是非难以分清,所以年复一年也没有被英明的君主察觉。凡是说这种话的,都是疏远或卑贱的人,这类人说的话,确实不容易被采纳。如果让好的政策从亲信贵族口里说出来,亲信贵族本来就用不着冒犯我所说的四难来求取忠爱,这正是古往今来的人们所常常担忧的问题。”当时朝中对官吏考核制度展开大规模的议论,朝廷内外的官吏都要考核。杜恕认为用人而不能让他尽力发挥才能,那么即便有才的人也没有多大用。
保全的不是致力要达到的东西,而所致力的事又不是当前最重要的。杜恕在朝中八年,议论刚劲率直。杜恕出任弘农郡大守,几年后转任赵王曹干的辅相,因病离职。又从家里出任河东郡太守,过了一年多,改任淮北都督护军,又因病离职。他在任职的地方,致力于维护国家的大体,树立恩惠仁爱,因此更加得到百姓的爱戴,只是不如杜畿。不久,朝廷任命他为御史中丞。杜恕在朝廷,因为与朝中的官员不和睦,所以,屡次在外面任职。后来又出任幽州刺史,加建威将军的官衔,朝廷让他持节,护乌丸校尉。当时,征北将军程喜在蓟县屯扎,尚书袁侃等人告诫杜恕说:“程喜曾在先帝那一朝任职,在青州排挤了田国让。现在足下拿着朝廷的节杖,让你们共同驻屯在一座城里,应该周密地考虑对策。”
但杜恕没有在意。他到官不满一个月,有鲜卑族首领的儿子,带领几十人马,没有经由关口擅自来到州城,州里杀死了其中一名鲜卑人,却没有写表章上报。于是程喜上书弹劾杜恕,杜恕入狱,由廷尉审理,依法应当处死。因为他父亲杜畿为国事勤劳死在水中,得以减刑,被免官为平民。他迁居章武郡,那一年是嘉平元年(249)。杜恕为人豪迈任性,想不到要防备别人,终于导致这次挫折。当初杜恕从赵郡还朝,陈留郡的阮武也从清河太守的职位上被征召,两人都鄙薄廷尉。阮武对杜恕说:“我看您的才质性情可以经历公正之道,但把持得不够努力,素质能力可以担任大官但追求不够顺利,才学可以记叙古今但不够专一,这就是人们所说的有才而没有得到适当的任用。近来有了空闲,可以深思这个问题,写出自己的独立见解。”杜恕在章武郡,便撰写了《体论》八节,又写出《兴性论》一篇,是为探讨个人修养的。嘉平四年(253)死在迁移的住所。
晋武帝甘露二年(266),河东郡九十多岁的乐祥上书颂扬杜畿遗留下来的功绩,朝廷受到感动,下诏封杜恕的儿子杜预为丰乐亭侯,食邑一百户。杜恕的奏议论文都很可观,选取他和当时政治紧密相关的几件大事写在传记里。
郑浑传,郑浑字文公,河南开封县人。他的高祖父郑众,郑众的父亲郑兴,都是名儒。郑浑的哥哥郑泰,和荀攸等人策划诛杀董卓,在扬州刺史任上去世了。郑浑带着郑泰的小儿子郑袤在淮南避难,袁术对他非常尊重。郑浑知道袁术一定会失败,当时华歆担任豫章郡太守,和郑泰是很好的朋友,郑浑便渡过长江投靠华歆。曹操听说他行为忠厚,召他担任掾史,又改任下蔡县长、邵陵县令。当时天下还没有平定,百姓都强悍浮躁,不考虑生产繁殖,那些生了儿子养不活的,就一概都不哺育。郑浑每到一地任职,就没收当地人的渔猎工具,督责他们种地养蚕,又连带开辟稻田,加重对弃婴罪的处罚。开始百姓怕犯法,后来生活好转,吃穿都有些富裕,就再没有不育婴儿的了。生下来的男女,很多都取郑字为名。后来郑浑被征召担任丞相掾属,又转到左冯翊郡任职。当时梁兴等人掳掠了五千多户人家,强迫他们一同烧杀抢掠,周围各县无力抵抗,都很恐惧,县令都把自己的官署转移到郡城。出谋划策的人都认为应当转移到险要的地方。郑浑说:“梁兴的势力都是些散兵游勇,在山间险地流窜,虽然有很多同伙,大都是被迫跟随他的。现在应当广开投降的门路,宣传晓谕朝廷的恩德信义。要是占据险地,只求防守,那是向敌人示弱。”于是便集聚官吏民众修筑城郭,做好防御的准备。尔后发动民众追逐贼寇,明确赏罚的制度,商定公约盟誓,允许把他们缴获的十分之七赏给他们。百姓都非常高兴,愿意捕捉贼寇,多得妇女、财物,结果贼寇中失去妻子的,都回来请求投降。
郑浑责令他们去捉获同伙的妇女,然后还给他妻子。这一来敌寇内部互相抢夺,梁兴的党羽不再团结。郑浑又派有威信的官吏平民分头到山谷中宣告劝说,跑出来投降的络驿不绝。于是让各县的官吏都回到原来管辖的地方安抚聚集投诚的敌众。梁兴等人害怕了,率领余党聚集在..城。曹操派夏侯渊靠近..城协助郑浑出击,郑浑带领民众首先登城,杀死梁兴及其党羽。另有贼寇靳富等人挟持夏阳县长、邵陵县令和很多官吏百姓进入石岂山,郑浑再次带兵征剿,大破靳富,解救出两个县的官员和被劫持的百姓。又有叫赵青龙的,杀死左内史程休,郑浑听说了,派遣壮士赶去砍下赵青龙的首级。前后归附郑浑的达到四千多家,从此山贼都被扫平,人民安居乐业,郑浑转任上党郡太守。曹操征伐汉中,派郑浑任京兆尹。郑浑因为京兆地区的百姓都是新近迁来的,便制定了移居的法规,让宗支多的家族同单弱的人家结为伍,让温和诚实的人家同孤寡老人作邻居,督促他们勤劳地耕作,明确地发布禁令,用来揭露坏人。从那以后,百姓安心务农,盗贼也被消除。大军进入汉中的时候,京兆地区运输的军粮最多。郑浑又派遣一部分人去汉中屯田,没有中途逃跑的。曹操又嘉奖了郑浑,让他再次入朝担任丞相掾。文帝即位,郑浑担任侍御史,加驸马都尉职衔,转任阳平和沛郡两处的太守。这两个郡的地势低洼潮湿,总是遭遇水灾,百姓穷困饥饿。郑浑在萧、相两县的边界,修筑陂塘土堰,开辟稻田,郡中百姓都认为方便。郑浑说:“地势低洼,灌溉很方便,最终会收到鱼米的长久之利。这是富民的根本。”就亲自率领官吏百姓,兴建水利设施,一个冬天就建成了。以后每年大丰收,土地年年增产,租税的收入也比平时成倍的增长。百姓因这些设施的利益,刻碑颂扬郑浑的功绩,把他兴建的水利工程称为“郑陂”。后来郑浑又转任山阳、魏郡的太守,也依照治理阳平、沛郡的方法。又由于魏郡的百姓因缺少木材而苦恼,郑浑便督责他们种植榆树结成篱笆,再增种五种果树。后来,榆树都长成藩墙,五种果树结出丰硕的果实。一进入魏郡的边界,村落都整齐划一,人民都富裕丰饶。魏明帝听说后,下诏赞扬,把他的事迹传布天下。任命他为将作大匠。郑浑为官清廉朴素,妻子常常忍饥挨冻。
郑浑死后,他的儿子郑崇被任命为郎中。
仓慈传,仓慈字孝仁,淮南人氏。起初作郡吏。
建安年间(196~220),曹操在淮南招募士卒屯田,任命仓慈为绥集都尉,黄初末年,担任长安县令,为官清正简约,很有办法,吏员百姓既爱戴他,又畏惧他。太和年间(227~232)仓慈升任敦煌郡太守,郡在西部边陲,因为兵乱和内地隔绝,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委派太守了。大姓的家族豪横跋扈,相沿成习。前任太守尹奉等人,依照过去的章程敷衍而已,对错误的政策也不去改革匡正。仓慈到任以后,抑制豪族,抚恤贫弱的百姓,很符合作官的原则。旧的大族有剩余的田地,可是小民连立足的土地也没有。仓慈所到之处,都按人头减除赋税,让他们只交纳接近土地本身的租值。起初属城的案件又多又杂,县里不能决断,就都集中到郡城。仓慈亲自审阅案卷,衡量罪犯的轻重,除了重罪必杀的囚犯,都处以鞭杖的刑罚,然后释放。一年中判决死刑的曾经还不到十个人。平时西域的各族胡人要来献纳礼品,郡中的豪族总是断然拒绝。即使与他们互相贸易,也是欺骗侮辱对方,最终得不到解决。胡人常常不满,仓慈慰劳他们。
有要到洛阳去的,替他们办好沿路的关引文书;有要从郡城回国的,官府按照公平的价格收取他们的货物,用现成东西同他们进行交易,让官吏百姓沿途护送他们,从那以后,百姓胡人都交口称赞仓慈的德行恩惠。几年以后他死在任上,官吏百姓都像死了亲戚一样的悲痛,为他画像,寄托哀思。等到西域各族的胡人听到仓慈的死讯,全都聚积到戊己校尉和郡中吏的治下致哀,有些人还用刀割开自己的脸,以表示血诚,又为他建立祠堂,共同祭奠。
从曹操到元帝咸熙年间(264~65),魏郡太守有陈国的吴馞、清河太守乐安县的任燠、京兆太守济北的颜斐、弘农太守太原的令狐邵、济南相鲁国的孔乂,有的慈悲断案,有的诚实仁爱,有的廉洁清白,有的为民申冤,都是食禄二千石级的好官。
评:任峻开始创建义军,率领他们归顺曹操。开垦土地,种植稻谷,仓库丰盈,建立了功绩。苏则威慑敌寇,平定了叛乱。政事既处理得当,又刚直正派,高风亮节,应该颂扬。杜畿执政宽猛相济,有利人民。郑浑、仓慈,抚恤调理百姓很有办法,都是魏朝有名的太守。杜恕屡次评论时政,陈述对于政治体制的意见,也很可观。
《魏书·张乐于张徐传》
张辽字文远。雁门马邑人也。本聂壹之后,以避怨变姓。少为郡吏。汉末,并州刺史丁原以辽武力过人,召为从事,使将兵诣京都。何进遣诣河北募兵,得千余人。还,进败,以兵属董卓。卓败,以兵属吕布,迁骑都尉。布为李傕所败,从布东奔徐州,领鲁相,时年二十八。太祖破吕布于下邳,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赐爵关内侯。数有战功,迁裨将军。袁绍破,别遣辽定鲁国诸县。与夏侯渊围昌豨于东海,数月粮尽,仪引军还,辽谓渊曰:“数日已来,每行诸围,豨辄属目视辽。又其射矢更稀,此必豨计犹豫,故不力战。辽欲挑与语,傥可诱也?”乃使谓豨曰:“公有命,使辽传之。”豨果下与辽语,辽为说“太祖神武,方以德怀四方,先附者受大赏”。豨乃许降。辽遂单身上三公山,入豨家,拜妻子。豨欢喜,随诣太祖。太祖遣豨还,责辽曰:“此非大将法也。”辽谢曰:“以明公威信着于四海,辽奉圣旨,豨必不敢害故也。”从讨袁谭、袁尚于黎阳,有功,行中坚将军。从攻尚于邺,尚坚守不下。太祖还许,使辽与乐进拔阴安,徙其民河南。复从攻邺,邺破,辽别徇赵国、常山,招降缘山诸贼及黑山孙轻等。
从攻袁谭,谭破,别将徇海滨,破辽东贼柳毅等。还邺,太祖自出迎辽,引共载,以辽为荡寇将军。复别击荆州,定江夏诸县,还屯临颖,封都亭侯。从征袁尚于柳城,率与虏遇,辽劝太祖战,气甚奋,太祖壮之,自以所持麾授辽。遂击,大破之,斩单干蹋顿。
时荆州未定,复遣辽屯长社。临发,军中有谋反者,夜惊乱起火,一军尽扰。辽谓左右曰:“勿动。是不一营尽反,必有造变者,欲以动乱人耳。”乃令军中,其不反者安坐。辽将亲兵数十人,中阵而立。有顷定,即得首谋者杀之。陈兰、梅成以氐六县叛,太祖遣于禁、臧霸等讨成,辽督张合、牛盖等讨兰。成伪降禁,禁还。成遂将其众就兰,转入灊山。灊中有天柱山,高峻二十余里,道险狭,步径裁通,兰等壁其上。辽欲进,诸将曰:“兵少道险,难用深入。”辽曰:“此所谓一与一,勇者得前耳。”遂进到山下安营,攻之,斩兰、成首,尽虏其众。太祖论诸将功,曰:“登天山,履峻险,以取兰、成,荡寇功也。”增邑,假节。
太祖既征孙权还,使辽与乐进、李典等将七千余人屯合肥。太祖征张鲁,教与护军薛悌,署函边曰“贼至乃发”。俄而权率十万众围合肥,乃共发教,教曰:“若孙权至者,张、李将军出战;乐将军守,护军匆得与战。”诸将皆疑。辽曰:“公远征在外,比救至,彼破我必矣。是以教指及其未合逆击之,折其盛势,以安众心,然后可守也。
成败之机,在此一战,诸君何疑?“李典亦与辽同。于是辽夜募敢从之士,得八百人,椎牛飨将士,明日大战。平旦,辽被甲持朝,先登陷陈,杀数十人,斩二将,大呼自名,冲垒入,至权麾下。权大惊,众不知所为,走登高冢,以长戟自守。辽叱权下战,权不敢动,望见辽所将众少,乃聚围辽数重。辽左右麾围,直前急击,围开,辽将麾下数十人得出,余众号呼曰:”将军弃我乎!“辽复还突围,拔出余众。权人马皆披靡,无敢当者。自旦战至日中,吴人夺气,还修守备,众心乃安,诸将咸服。权守合肥十余日,城不可拔,乃引退。辽率诸军追击,几复获权。太祖大壮辽,拜征东将军。建安二十一年,太祖复征孙权,到合肥,循行辽战处,叹息者良久。乃增辽兵,多留诸军,徙屯居巢。
关羽围曹仁于樊,会权称藩,召辽及诸军悉还救仁。辽未至,徐晃已破关羽,仁围解。辽与太祖会摩陂。辽军至,太祖乘辇出劳之,还屯陈郡。文帝即王位,转前将军。
分封兄汛及一子列侯。孙权复叛,遣辽还屯台肥,进辽爵都乡侯。给辽母舆车,及兵马送辽家诣屯,敕辽母至,导从出迎。所督诸军将吏皆罗拜道侧,观者荣之。文帝践阼,封晋阳侯,增邑千户,并前二十六百户。黄初二年,辽朝洛阳宫,文帝引辽会建始殿,亲问破吴意状。帝叹息顾左右曰:“此亦古之召虎也。”为起第舍,又特为辽母作殿,以辽所从破吴军应募步卒,皆为虎贲。孙权复称藩。辽还屯雍丘,得疾。帝遣侍中刘晔将太医视疾。虎贲问消息,道路相属。疾未瘳,帝迎辽就行在所,车驾亲临,执其手,赐以御衣,太官日送御食。疾小差,还屯。孙权复叛,帝遣辽乘舟,与曹休至海陵,临江。权甚惮焉,敕诸将:“张辽虽病,不可当也,慎之!”是岁辽与诸将破权将吕范。
辽病笃,遂薨于江都。帝为流涕,谥曰刚侯。子虎嗣。六年,帝追念辽、典在合肥之功,诏曰:“合肥之役,辽、典以步卒八百,破贼十万,自古用兵,未之有也。使贼至今夺气,可谓国之爪牙矣。其分辽、典邑各百户,赐一子爵关内侯。”虎为偏将军,薨。子统嗣。
乐进字文谦,阳平卫国人也。容貌短小,以胆烈从太祖,为帐下吏。遣还本郡募兵,得千余人,还为军假司马、陷陈都尉。从击吕布于濮阳,张超于雍丘,桥蕤于苦,皆先登有功,封广昌亭侯。从征张绣于安众,围吕布于下邳,破别将,击眭固于射犬,攻刘备于沛,皆破之,拜讨寇校尉。渡河攻获嘉,还,从击袁绍于官渡,力战,斩绍将淳于琼。从击谭、尚于黎阳,斩其大将严敬,行游击将军。别击黄巾,破之,定乐安郡。从围邺,邺定,从击袁谭于南皮,先登,入谭东门。谭败,别攻雍奴,破之。建安十一年,太祖表汉帝,称进及于禁、张辽曰:“武力既弘,计略周备,质忠性一,守执节义,每临战攻,常为督率,奋强突固,无坚不陷,自援桴鼓,手不知倦。又遣别征,统御师旅,抚众则和,奉令无犯,当敌制决,靡有遗失。论功纪用,宜各显宠。”于是禁为虎威;进,折冲;辽,汤寇将军。
进别征高干,从北道入上党,回出其后。干等还守壶关,连战斩首。干坚守未下,会太祖自征之,乃拔。太祖征管承,军淳于,遣进与李典击之。承破走,逃入海岛,海滨平。荆州未服,遣屯阳翟。后从平荆州,留屯襄阳,击关羽,苏非等,皆走之,南郡诸县山谷蛮夷诣进降。又讨刘备临沮长杜普、施阳长梁大,皆大破之。后从征孙权,假进节。太祖还,留进与张辽、李典屯合肥,增邑五百,并前凡千二百户。以进数有功,分五百户,封一子列侯;进迁右将军。建安二十三年薨,谥曰威侯。子綝嗣。綝果毅有父风,官至扬州刺史。诸葛诞反,掩袭杀綝,诏悼惜之,追赠卫尉,谥曰愍侯。子肇嗣。
于禁字文则,泰山巨平人也。黄巾起,鲍信招合徒众,禁附从焉。及太祖领兖州,禁与其党俱诣为都伯,属将军王朗。朗异之,荐禁才任大将(军)。太祖召见与语,拜军司马,使将兵诣徐州,攻广戚,拔之,拜陷陈都尉。从讨吕布于濮阳,别破布二营于城南,又别将破高雅于须昌。从攻寿张、定陶、离狐,围张超于雍丘,皆拔之。从征黄巾刘辟、黄邵等,屯版粱,邵等夜袭太祖营,禁帅麾下击破之,斩(辟)邵等,尽降其众。迁平虏校尉。从围桥蕤于苦,斩蕤等四将。从至宛,降张绣。绣复叛,太祖与战不利,军败,还舞阴。是时军乱,各间行求太祖,禁独勒所将数百人,且战且引,虽有死伤不相离。虏追稍缓,禁徐整行队,鸣鼓而还。未至太祖所,道见十余人被创裸走,禁问其故,曰:“为青州兵所劫。”初,黄巾降,号青州兵,太祖宽之。故敢因缘为略。
禁怒,令其众曰:“青州兵同属曹公,而还为贼乎!”乃讨之,数之以罪。青州兵遽走诣太祖自诉。禁既至,先立营垒,不时谒太祖。或谓禁:“青州兵已诉君矣,宜促诣公辨之。”禁曰:“今贼在后,追至无时,不先为备,何以待敌?且公聪明,谮诉何缘!”
徐凿堑安营讫,乃入谒,具陈其状。太祖悦,谓禁曰:“淯水之难,吾其急也,将军在乱能整,讨暴坚垒,有不可动之节,虽古名将,何以加之!”于是录禁前后功,封益寿亭侯。复从攻张绣于穰,禽吕布于下邳,别与史涣、曹仁攻眭固于射犬,破斩之。
太祖初征袁绍,绍兵盛,禁愿为先登。太祖壮之,乃选步骑二千人,使禁将,守延津以拒绍,太祖引军还官渡。刘备以徐州叛,太沮东征之。绍攻禁,禁坚守,绍不能拔。
复与乐进等将步骑五千,击绍别营,从延津西南缘河至汲、获嘉二县,焚烧保聚三十余屯,斩首获生各数千,降绍将何茂、王摩等二十余人。太祖复使禁别将屯原武,击绍别营于杜氏津,破之。迁裨将军,后从还官渡。太祖与绍连营,起土山相对。绍射营中,士卒多死伤,军中惧。禁督守土山,力战,气益奋。绍破,迁偏将军。冀州平。昌豨复叛,遣禁征之。禁急近攻豨;豨与禁有旧,诣禁降。诸将皆以为豨已降,当送诣太祖,禁曰:“诸君不知公常令乎!围而后降者不赦。夫奉法行令,事上之节也。豨虽旧友,禁可失节乎!”自临与豨决,陨涕而斩之。是时太祖军淳于,闻而叹曰:“豨降不诣吾而归禁,岂非命耶!”益重禁。东海平,拜禁虎威将军。后与臧霸等攻梅成,张辽、张合等讨陈兰。禁到,成举众三千余人降。既降复叛,其众奔兰。辽等与兰相持,军食少,禁运粮前后相属,辽遂斩兰、成。增邑二百户,并前千二百户。是时,禁与张辽、乐进、张合、徐晃俱为名将,太祖每征伐,咸递行为军锋,还为后拒;而禁持军严整,得贼财物,无所私入,由是赏赐特重。然以法御下,不甚得士众心。太祖常恨朱灵,欲夺其营。
以禁有威重,遣禁将数十骑,赍令书,径诣灵营夺其军,灵及其部众莫敢动;乃以灵为禁部下督,众皆震服,其见惮如此。迁左将军,假节钺,分邑五百户,封一子列侯。
建安二十四年,太祖在长安,使曹仁讨关羽于樊,又遣禁助仁。秋,大霖雨,汉水溢,平地水数丈,禁等七军皆没。禁与诸将登高望水,无所回避,羽乘大船就攻禁等,禁遂降,惟庞德不屈节而死。太祖闻之,哀叹者久之,曰:“吾知禁三十年,何意临危处难,反不及庞德邪!”会孙权禽羽,获其众,禁复在吴。文帝践阼,权称潘,遣禁还。
帝引见禁,须发皓白,形容憔瘁,泣涕顿首。帝慰谕以荀林父、孟明视故事,拜为安远将军。欲遣使吴,先令北诣邺谒高陵。帝使豫于陵屋画关羽战克、庞德愤怒、禁降服之状。禁见,惭恚发病薨。子圭嗣封益寿亭侯。谥禁曰厉侯。
张合字俊乂,河间鄚人也。汉末应募讨黄巾,为军司马,属韩馥。馥败,以兵归袁绍。绍以合为校尉,使拒公孙瓒。瓒破,合功多,辽宁国中郎将。太祖与袁相距于官渡,绍遣将淳于琼等督运屯鸟巢,太祖自将急击之。合说绍曰:“曹公兵精,往必破琼等;琼等破,则将军事去矣,宜急引兵救之。”郭图曰:“合计非也。不如攻其本营,势必还,此为不救而自解也。”合曰:“曹公营固,攻之必不拔,若琼等见禽,吾属尽为虏矣。”绍但遣轻骑救琼,而以重兵攻太祖营,不能下。太祖果破琼等,绍军溃。图惭,又更谮合曰:“合快军败,出言不逊。”合惧,乃归太祖。
太祖得合甚喜,谓曰:“昔子胥不早寐,自使身危,岂若微子去殷、韩信归汉邪?”
拜合偏将军,封都亭侯。授以众,从攻邺,拔之。又从击袁谭于渤海,别将军围雍奴,大破之。从讨柳城,与张辽俱为军锋,以功迁平狄将军。别征东莱,讨管承,又与张辽讨陈兰、梅成等,破之。从破马超、韩遂于渭南。围安定,降杨秋。与夏侯渊讨鄜贼梁兴及武都氐。又破马超,平宁建。太祖征张鲁,先遣合督诸军讨兴和氐王窦茂。太祖从散关入汉中,又先遣合督步卒五千于前通路。至阳平,鲁降,太祖还,留合与夏侯渊等守汉中,拒刘备。合别督诸军降巴东、巴西二郡,徙其民于汉中。近军容渠,为备将张飞所拒,引还南郑。拜汤寇将军。刘备屯阳平,合屯广石。备以精卒万余,分为十部,夜急攻合.合率亲兵搏战,备不能克。其后备于走马谷烧都围,渊救火,从他道与备相遇,交战,短兵接刃。渊遂没,合还阳平。当是时,新失元帅,恐为备所乘,三军皆失色。渊司马郭淮乃令众曰:“张将军,国家名将,刘备所惮;今日事急,非张将军不能安也。”遂推合为军主。合出,勒兵安陈,诸将皆受合节度,众心乃定。太祖在长安,遣使假合节。太祖遂自至汉中,刘备保高山不敢战。太祖乃引出汉中诸军,合还屯陈仓。
文帝即王位,以合为左将军,进爵都乡侯。及践阼,进封鄚侯。诏合部与曹真讨安定卢水胡及东羌,召合与真井朝许宫,遣南与夏侯尚击江陵。合别督诸军渡江,取洲上屯坞。明帝即位,遣南屯荆州,与司马宣王击孙权别将刘阿等。追至祁口,交战,破之。
诸葛亮出祁山。加合位特进,遣督诸军,拒亮将马谡于街亭。谡依阻南山,不下据城。
合绝其汲道,击,大破之。南安、天水、安定郡反应亮,合皆破平之。诏曰:“贼亮以巴蜀之众,当(力虎)虎之师。将军被坚执锐,所向克定,朕甚嘉之。益邑千户,并前四千三百户。”司马宣王治水军于荆州,欲顺沔入江伐吴,诏合督关中诸军往受节度。
至荆州,会冬水浅,大船不得行,乃还屯方城。诸葛亮复出,急攻陈仓,帝驿马合到京都。帝自幸河南城,置酒送合,遣南北军士三万及分遣武卫、虎贲使卫合,因问合曰:“迟将军到,亮得无已得陈仓乎!”合知亮县军无谷,不能久攻,对曰:“比臣未到,亮已走矣;屈指计亮粮不至十日。”合晨夜进至南郑,亮退。诏合部还京都,拜征西车骑将军。
合识变数,善处营陈,料战势地形,无不如计,自诸葛亮皆惮之。合虽武将而爱乐儒士,尝荐同乡卑湛经明修行,诏曰:“昔祭遵为将,奏置五经大夫,居军中,与诸生雅歌投壶。今军外勒戎旅,内存国朝。朕嘉将军之意,今耀湛为博士。”
诸葛亮复出祁山,诏合督诸将西至略阳,亮还保祁山,合追至木门,与亮军交战,飞矢中合右膝,薨,谥曰壮侯。子雄嗣。合前后征伐有功,明帝分合户,封合四子列侯。
赐小子爵关内侯。
徐晃字公明,河东杨人也。为郡吏,从车骑将军杨奉讨贼有功,拜骑都尉。李傕、郭汜之乱长安也,晃说奉令与天子还洛阳,奉从其计。天子渡河至安邑,封晃都亭侯。
及到洛阳,韩暹、董承日争斗,晃说奉令归太祖;奉欲从之,后悔。太祖讨奉于梁,晃遂归太祖。太祖授晃兵,使击卷、原武贼,破之,拜裨将军。从征吕布,别降布将赵庶、李邹等。与史涣斩眭固于河内。从破刘备,又从破颜良,拔白马,进至延津,破文丑,拜偏将军。与曹洪击(氵隐)强贼祝臂,破之,又与史涣击袁绍运车于故市,功最多,封都亭侯。太祖既围邺,破邯郸,易阳令韩范伪以城降而拒守,太祖遣晃攻之,晃至,飞矢城中,为陈成败。范侮,晃辄降之。既而言于太祖曰:“二袁未破,诸城未下者倾耳而听,今日灭易阳,明日皆以死守,恐河北无定时也。愿公降易阳以示诸诚,则莫不望风。”太祖善之。别讨毛城,设伏兵掩击,破三屯。从破袁谭于南皮,讨平原叛贼,克之。从征蹋顿,拜横野将军。从征荆州,别屯樊,讨中庐、临沮、宜城贼。又与满宠讨关羽于汉津,与曹仁击周瑜于江陵。
十五年,讨太原反者,围大陵,拔之,斩贼帅商曜。韩遂、马超等反关右,遣晃屯汾阴以抚河东,赐牛酒,令上先人墓。太祖至潼关,恐不得渡,召问晃。晃曰:“公盛兵于此,而贼不复别守蒲阪,知其无谋也。今假臣精兵蒲渡坂津,为军先置,以截其里,贼可擒也。”太祖曰:“善。”使晃以步骑四千人渡